吃饭时,只有我们三人在一起。他似乎很爱我的母亲——我恐怕并不因此而较为喜欢他——我母亲也很爱他。我从他们的谈话中知道,他的一个姐姐就要来跟我们一起住,当天晚上就到。谋得斯通先生本人没有从事任何营生,只是在伦敦的一家酒行里有一些股份,或者说每年从那儿可以分到一些红利;从他的曾祖时代起,他家就跟那家酒行有关系了,他的姐姐在那家酒行中也有权益关系。这一情况,是我当时就发现的呢,还是后来才知道的,现在我已经记不清了;不过我可以在这儿提一提,不管它是真是假。
吃过饭以后,我们都坐在壁炉旁,我正在琢磨,用什么办法既可以逃到佩格蒂那儿去,又不冒偷偷溜走的危险,免得冒犯那位一家之主。就在这时,一辆马车驶到我们家花园大门前,谋得斯通先生急忙出去迎接来客。我母亲跟在他后面。我也提心吊胆地跟在她后面,在客厅门旁的黑暗中,她转过身来,像从前常做的那样,紧紧搂住我,在我耳边悄声对我说,要我爱我的新父亲,听他的话。她这样做时,急急忙忙,偷偷摸摸,像是犯了错似的,但是非常温柔亲切。她把手伸到自己的背后,紧握住我的手,直到我们来到花园里,走近他站立的地方,她才把我的手放开,伸手挽住他的胳臂。
来的就是谋得斯通小姐,这是个脸色阴冷的女人,像她弟弟一样,肤色黝黑,声音、面貌,也非常像他。两道浓眉,在那大鼻子上几乎连在一起,仿佛由于生错了性别,没能让她长胡子,因而以此来补偿似的。她随身带来两只坚实牢固、硬邦邦的黑箱子,箱盖上用坚硬的铜钉钉着她姓名的字头。在付车钱时,她从一只坚硬的铜制钱包中掏出钱后,就把钱包放回到一只监牢似的手提包中,提包则用一条粗链子挂在胳臂上,关上时像猛咬一口似的咔嚓有声。在当时,我从没见过像谋得斯通小姐这样完全如钢似铁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