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便过来搂她,揽着她走到床前,开始解她的衣扣。飞云穿的是双排扣的列宁装大衣。他对女人的身体已经很陌生了,笨笨拙拙地老也解不开那些纽扣。飞云躲了一躲,又知道是躲不开的,就伸手关了灯,在黑暗中自己脱光了衣服,钻进了冰冷的被窝。很快她碰到了他的身体,并且被他的身体吓了一跳。那男人的胸前、背后、臂上、腰上、腿上纵横交错地爬行着无数的疤痕。那些疤痕因着身体的接触蚯蚓似的蠕动在她的肌肤上,令她汗毛直立。为了他的信念,这个男人受过多少伤呢?却从未听他说过苦。飞云心里渐渐地涌上了一些感动。
“明天你给那边寄点钱吧。”她对他这么说。
男人的动作有些慌乱,两人很快就完了事。飞云还来不及品味细节和过程,就已感到了疼,撕心裂肺的疼。黑暗中她披着大衣起身打水,擦洗身子。听着床上细碎的鼾声,她突然想起,在这一刻之前,她还是个插着幻想的翅膀满天飞的小姑娘。在这一刻之后,她的翅膀已经被统统斩断。从今往后,她再也飞不起来了,只能做一个筑巢守巢的妇人了。只是她的巢里,歇息的并不是龙泉。眼泪无声地落到了微微泛红的水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