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学曾一巴掌拍在桌上:“大胆,你一个小小员外竟敢口出狂言,藐视税官,你要是敢隐瞒账目,我就有权封了你的店铺。”漆员外一愣,忙赔笑道:“我这不是跟你逗个乐吗,你要查我的榷税那还不好办,待会儿我让人把本店的账本,簿册一并送到你的廨房去,何必有劳大人您亲自走这一趟?”金学曾道:“我这人闲着难受,把账本拿出来。”漆老板无奈,吩咐手下道:“去,把账本,簿册拿来,看金大人能否在这里头挑出点骨头来。”
广场上的人越聚越多。
围观的人都替狗儿打抱不平,七嘴八舌讲开了理:
“李狗儿冤枉,种五亩田交十亩田的税,谁碰上这倒血霉的事,气都顺不了!”
“张老太爷,你的儿子当了首辅,这不合理的税法,你怎不让他改改?”
“有人家里,拥有上千亩上等好田,却一厘粮税也不交,官府却偏逼着我们小老百姓交税,这道理说不通。”
“怎么说不通?他娘的,有理的菩萨总供在他衙门里头!”
人多口杂,说东道西指桑骂槐不一而是。段升看出张老太爷的尴尬,便指着一个帮腔的闲人斥道:“陈大毛,你小子老实一点。你家欠下的税银,也不比李狗儿家少。你家欠了九年的匠班银,合起来也有四两多,你知不知道?”陈大毛一看是个不好惹的主儿,嬉皮笑脸地道:“知道。这笔税银是你衙门定的黑钱,我一个子儿也不会给。”朝廷规矩,凡做手艺的匠户,每年得交办差税,称为匠班银。陈大毛的爷爷是弹花匠,已死了八年,他和他父亲都不作弹花匠,可是税关里却还要他家照交这匠班银,因此,他说:“这不是凭空抢银嘛,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