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叫婆罗门 [21] 、祅教僧侣 [22] 还是教皇,我们在印度、埃及或罗曼式砖石工程中始终都能感觉到“神父的存在”,也只感觉到神父的存在。在民众的建筑艺术中就不同了,它们更加富丽堂皇,而不太神圣。在腓尼基建筑艺术中,可以感到商人气息;在希腊建筑艺术中,可以感到共和政体的意味;在哥特式建筑艺术中,则可以感到市民气息。
神权时代的一切建筑艺术的普遍特征是一成不变,害怕进步,固守传统,视原始形式为神圣,根深蒂固地认为不可理解的随意想象是人和自然界一切形态的象征。它们是一些只有得宗教奥秘真谛的人才看得懂的晦涩的书。此外,一切形式、一切变体本身,在其中都具有一种使它变得不可侵犯的意味。不要去要求印度的、埃及的和罗曼的砖石工程去修改它们的图案或是改进它们的雕塑艺术。任何改进对它们来说都是大逆不道的。在这些建筑艺术里,教义的生硬仿佛散发到了石头上,犹如第二次石化一般。与此相反,民众的砖石工程的一般特征却是多样、进步、独创、丰富和无穷的变化。它们已经比较摆脱宗教了,可以考虑自己的美,完善自己的美,不断改进自己的雕塑或阿拉伯式的装饰图案。它们是属于尘世的。它们有着一些人性的东西,在不断地使之渗入它们仍在其下发展的神圣的象征。因此,有些建筑可以被一切人,被一切聪明和富于想象力的人所接受,它们虽然仍旧是象征性的,但已经如同大自然一样容易了解。在神权时代的建筑艺术和这种建筑艺术之间,存在着神的语言和凡人的语言、象形文字和美术、所罗门和费狄亚 [23] 的差异。如果概括一下到目前为止的那些简要叙述,不去管那成百上千种证据和成百上千种微不足道的异议,我们就会看到,建筑艺术到十五世纪一直都是人类的主要记录;在那段时期,世界上没有一种稍微复杂的思想是不用建筑形式来表达的;民众的思想就像宗教的一切法则一样,也有自己的丰碑;最后,人类没有任何一种重要的思想不在石头上表现出来。为什么呢?因为一切思想,无论是宗教的或哲学的思想,都想世代相传;因为激越过一代人的思想,想再去激越另外几代人,想流芳百世。可手稿的经久性又是何等不可靠!一座建筑又是一部多么坚固、耐久、经得起考验的书呀!一把火或者一个残暴的人,就足以将那写下的语言毁掉。但要是想毁掉那建筑物所代表的语言,就必须来一次社会革命,来一次世俗革命。野蛮人践踏了古罗马的竞技场,洪水或许会淹没金字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