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宇航员说:“我可以复活人类。这是真的。”
一切终于一个清晨。
从酒泉卫星发射基地离开,已经过去一年了。
这一年来,我站在戈壁滩上,看着夜空中时不时飞舞着几粒火星。地球的重力是一张大网,将那些闪闪发光的萤火虫捕获。我在附近设置了信标。橘红色的光点在视野中迅速放大,朝着此处坠落。那是母亲的自动工厂,拆解之后分批打包,从火星送向地球。
太阳能面板闪闪发亮。到了七月底的时候,一切已准备妥当。我向高空发去信号,让宇航员执行解冻程序。飞行器替我送来了世上最后一个地球人。我准备好了担架,准备好了轮椅,准备好了一大堆医疗设备,但那个老人出现在我视野中时,仍比我想的还要健康一些,至少看上去精神矍铄,不像个百岁高龄、行将就木的老头,倒像个已知天命的壮年男子。体检结果显示,也许是冷冻技术、细胞修复液和太空生活的缘故,宇航员表现出轻微的认知混乱,但总体上并无大碍。我让医疗机器人帮忙抽了他的血,接下去就是复活人类的过程了。
今天早上,我领着宇航员站在高处,看着底下的自动工厂轰隆隆作响,暖红色的朝阳在远方的地平线后露头。我把母亲的计划向他说了一遍。我说,火星上的类地化行星改造机已把自身的算力推至极限,突破了人类所预言的那个奇点。我拿机器人专家汉斯·莫拉维克提出的“人类能力地形图”向他解释,在人类消失的这百来年里,火星上的人工智能不断蜕变,在跨越那个临界点之后,机器就开始具备设计人工智能的能力,而“海平面”的上升也由人类对机器的改进转为机器改进机器的过程,其速度是超乎想象的,如今能做到的事已大大出乎当时人类的预料。AI推动AI。AI大爆炸。算法的迭代让母亲逐步脱离单纯的统计学,使其视角上升至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