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来,我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要回自己的作品,因为人家废除了同我约好的条件。我为此写信给兼管歌剧院工作的阿尔让松先生。我在信中还夹了一份备忘录,理由是不容置辩的,但信和备忘录全未见答复,未起到任何作用。这个不公允的人所保持的沉默深印在我的心上,我原本就对他的品行和才能不敢恭维,这样一来,我就更瞧不起他了。就这样,我的剧本被歌剧院扣下了,但却把我因让出剧本而享有的权利给剥夺了。若是弱者对强者这样,那就是偷盗了;而强者对弱者如此,则只不过是据他人之财为己有而已。
至于该剧本所带来的经济收益,若是换了别人,准会得到四倍的酬劳,但它毕竟数目不小,足以使我生活好几年的,从而填补了我那始终不很景气的抄谱的收入。我得到了国王赏赐的一百金路易,又从美景宫[18]的演出得到了蓬巴杜尔夫人赏的五十金路易,夫人在剧中还扮演了科兰一角;歌剧院给了五十金路易,比索刻印剧本给了五百法郎。所以,这个幕间歌舞,只不过花了我五六个星期的劳动,尽管我惨遭不幸且愚蠢笨拙,但还是几乎给我带来了与后来的《爱弥儿》一样多的收益,可是我写《爱弥儿》却思考了二十年,光写就用了三年时间。不过,虽说这剧本给我带来了可观的收益,但却给我招致了无尽的烦恼。它是很久以后爆发出来的暗中嫉妒的根苗。自从该剧获得成功之后,我在格里姆、狄德罗或者几乎所有我认识的文人中,再也看不到我此前一直认为他们对待我的那种诚挚、坦率,那种见到我时的高兴劲儿了。我一走进男爵家,大家便停止了畅谈,代之以一小堆、一小撮在一起窃窃私语,以致我独自待着,不知同谁说话才好。这种令人下不了台的冷遇,我忍受了很久,因为我看到奥尔巴什夫人和蔼可亲,向来待我甚好,所以只要她丈夫的粗鲁态度尚可忍受的话,我总是在强忍着。但是,有一天,他当着狄德罗和马尔让西的面,莫名其妙地无端冲我发火。狄德罗没有吭声;马尔让西后来常跟我说,很钦佩我回答得那么温和克制。奥尔巴什的这种毫无道理的对待等于是在下逐客令,因此,我便毅然决然地走了出去,再也不进他家的门了。尽管如此,每每谈到他以及他家时,我总是很敬重的,可他对我却总是语多侮辱、鄙夷,开口闭口总叫我“那个小学究”,可又说不出我对他以及他所感兴趣的任何人有过任何的不到之处。就这样,他终于证实了我的预见和担心。就我来说,我相信我的那些朋友是会原谅我写书,写好书的,因为这种光荣他们也能获得,但他们却不能饶恕我写出了一个剧本,而该剧本又获得很大的成功,因为他们中的任何人都没能力干这一行,更不能指望获得同样的荣耀。只有杜克洛没有跟着大家嫉妒我,好像还更加与我相好,并且领我去了基诺小姐家。与在奥尔巴什先生家相反,我在基诺小姐家得到了关心、尊重和爱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