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床撤帐,文卿心花都开了。外面文武百官,衣冠剑佩,东厅上是张山人、李荣书两位大媒,同庆宫保、刘中堂、周尚书、赵侍郎、朱祝山、吴子梅一班老辈;二厅上是翰詹科道,六部九卿;花厅上是些旗员,同些提镇官并京营将帅,正厅上王公大臣,侯伯驸马;花园里都是文卿、宝珠的同年相好。酒席不计其数,内里也有好些女客。用过酒席,桂柏华、云竹林等人拉了文卿来,同看新人,又吩咐移过一桌酒席进房。柏华等走进内间,见宝珠坐在玻璃屏外,花冠绣帔,玉带衮裳,凝重不佻,清华尊贵,越显得千娇百媚,国色天香,果然仙子临凡,花神降世,人间无其丽也!觉得容光射人,不可逼视。一群侍女,分列两旁。
诸同年上前,也有叫年兄的,也有称宫保的,大家狂笑起来。
柏华道:"松年兄,今天为什么不理我们?难道忘了年家情分了?"竹林笑道:"此刻同秀卿讲不得交情,文卿在这里,就不依你。"众人取过一枝红烛,一定要看新人。文卿道:"你们不混闹,难道没有见过他么?"众人道:"那不能,平日不如今日好看。"洪鼎臣笑道:"他又是谁?你怎么不叫秀卿了?"柏华笑道:"如今要叫芳卿、可卿才是。"文卿道:"胡说什么。"众人看了又看,个个目定口呆,神魂颠倒。桂柏华憨跳异常,定要掀起绣裙,看看小脚,罗袜一钩,瘦不盈指,还被柏华在脚尖上捻一把。文卿弟兄上前,拖了众人入席,传杯弄盏。椿荣道:"松年兄何不来用一杯?"竹林道:"人也没理你,真正没意思。"椿荣道:"你不必忙,松年兄时常同我们会饮,我敬他的酒,必定肯赏脸。"说着,便要起身。文卿一把扯住道:"多谢盛情,我代饮罢。"椿荣道:"干你甚事?都是同年,何分厚薄出来越俎。"又庵笑道:"世叔这说,未免有些上当了。"众人大笑。椿荣道:"好吗?你倒取笑我了,莫怪我们给你马桶盖顶。"众人又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