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是张光荣先起身,慢慢偎到胡老师跟前说:“彩香,起来,咱回。你还在月子里,不能坐在这凉冰冰的地上。”
“回你妈的×回,我还朝哪里回?你狗日张光荣,把我的脸都丢尽了,你让我在这院子……还咋活人哪!”胡老师哭得更凶了。
张光荣磨磨叽叽地说:“我……我也是听人煽惑哩。我该死……我该死……”说着,张光荣还扇起了自己的大嘴巴。“娃是我的,我张光荣的。我第一天回来,就听医生说了,是小产的。都怪我……人话不听,鬼话当真哩!狗日郝大锤,你就不是个好子儿,把我灌醉,乱煽惑我哩!”光荣叔是半醉半醒着,又把郝大锤拉出来乱骂了一通。
朱团长看院子里聚的人越来越多,连外面的人也有半夜被惊动起来,蹭进剧团来看热闹的。他就急忙让几个劳力好的小伙子,把胡彩香弄回医院,把张光荣也抬回房里躺下了。
易青娥看见她舅,从“肉绳”散开起,就躺在那里,没吱一声。等人都散了,她跑过去看,才发现舅的头上、手上,都流着血。她要舅上医院。舅说,不咋,他试着,还没伤到筋骨。易青娥问咋伤着的。舅说窗户砸破了,这条疯狗给房里乱扔东西砸的。他是没法躲了,才打开门的。她特别恨着她舅地说:“不管咋,你也吱个声。是不是你的事,吱个声总行吧?”舅说:“咋吱声,我咋吱声?”就再不吱声了。她舅就这人,在跟胡彩香的事情上,谁再说啥,他都不明确承认,也不明确否认。说到关键处了,还爱刺啦一笑,把龅牙露多长。好多事情,也就是这样才不明不白、没完没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