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感到为什么要到拉祖米欣那边去这事,扰扰地有些不安宁。他对于这些平凡的事情,老是要去寻求麻烦的。
“我能单单靠着一个拉祖米欣就能把事情弄好,得到一个去处吗?”他在紊乱中自问道。
他沉思地,抚着额角,真怪,经过好多时的思考,突地,一种奇怪的思想忽然在他的脑中发出。
“哦……到拉祖米欣那儿去,”他忽然安闲地说着,像得到了最后的决定,“当然,我要到拉祖米欣家去,不过……现在不行。在那事的第二天,在那事结束了,一切事情重新开始的时候……我得到他那儿去……”
他真实地感到自己在想着什么了。
“在那事情以后,”他忽地从椅子上下来,喊着,“但是那事真的要发生吗?能够真的发生?”他离开椅子,他几乎要立刻走开了;他想回家去,但是回家的意念忽然使他产生十分的厌憎;这一切正是在那个地方,在他那个可怖的食物橱内酝酿成熟的,而且已经成就一个多月了,他无聊地向前走着。
他的神经战栗着成为一种热病,天气虽热,他却觉得发抖,觉得寒冷。他带着一种奋力,由内心的祈望,不自觉地去注视着前面的一切东西,好像在找什么使他的注意力分散似的;但他没有如愿,仍不住地陷入俯首深思中。当他突地又抬头四望时,马上把自己刚才所想的什么,以至他自己要往哪里走,也忘掉了。他如此一直走过瓦西利耶夫岛,到了小涅瓦河,跨过桥,走向小岛那边。经过那围绕着他,使他感到压抑的大厦和城市的灰沙后,那清新和碧绿,使他的疲倦的眼睛为之一亮。这儿没有酒店,也没有闷人的尘埃和臭味。但不久,这新的爽快的感触又变成病态的刺激了。他有时朝着一所立在浓阴丛中的避暑的华厦,兀立着不动,他在墙外向里看,他看见那边走廊和晒台上的穿得讲究的女子,和在园中玩耍的小孩。那鲜花尤其使他注意,他看那花比什么都更久,他也望见高敞的马车和骑在马上的男女;他贪婪地注视他们,但在他们还没有离去的时候,他已经把他们忘掉了。有一回,他站着,数他的钱,他看还有三十个戈比。“给警察拿去二十个,为那封信给娜斯塔霞三个,那么我前天定给了马美拉多夫四十七个或五十个了。”不知为什么他会想着那钱,但不久他又忘记自己从衣袋里握了一把钱是为着什么的。在经过一家酒店的时候,他才想起,觉得有点儿饿了……他走进酒店,用过一杯啤酒和一个肉饺。他离开时已经把这些吃掉。他好久没喝啤酒了,他虽只喝了一杯,但立刻在身上发生了一点儿热力。他两腿觉得迟重,很想睡觉。他转向家去,但是他到了彼特罗夫岛的时候,已经疲困地站着了,他就向矮木丛中走去,躺在青草地上,立刻沉沉睡着了。